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科大人物

文妍捷:支教是我做过最酷的事

发布时间 :  2021-03-17点击量: 来源:  吕艳萍

初见宁夏

飞机起飞后,我的眼睛几乎无时无刻都在盯着窗外,云下的世界我看了22年,大同小异。而去年8月底的早上7点,正是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,飞机飞进朝霞,云和光都是崭新的,崭新的东西都值得期待,比如即将开始的支教生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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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山。”坐在我旁边位置的大叔朝窗外抬了抬下巴,我出于礼貌地向后靠了靠,顺着他的视线扭头看去,是呀,山。我将要去的地方应该有很多山吧,孩子们应该就生长在这绵延的大山里吧!

8:45,飞机准时落地西安咸阳。其实,飞行的这一个多小时只是遥遥路途的开始,我们的路途远远没有结束。

我们4个人6个行李箱,满满当当地挤在车里。这一路5个多小时,车子开下高速,开进隧道,又开进层层叠叠的山里。看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树林、院落,看着车子呼啸而过,甩下路边那包着头巾的回族村民,司机师傅说着听不懂的方言,我突然感觉自己才刚刚醒来——假期结束了,此时此刻,我身处异地他乡。

车子驶进彭阳县,司机师傅说,快到了。

彭阳县在山脉上,一条国道躺在县城和村落里,是去学校的必经之路。这里的人开车很快,也许是多年的上上下下,这条路早已烂熟于心。我们在车里被甩得左摇右摆,就这样一路颠簸到了学校——固原市彭阳县城阳乡城阳初级中学。

眼前的一切,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。

宽敞的校门,规整的操场,现代化气息的教学楼,一时间我只有一个想法:发达早已不是东部的专属名词,西部藏着千千万万个发达的角落,他们正在崛起,化腐朽为神奇。20年来,我从来都是远远地听西部,隔着屏幕看西部,可当我亲自站在这土地上时,尝到的却都是那汗泪倾注后的苦尽甘来。

他们离这世界更近

在这里,我的工作是负责七年级(3)(4)班的语文教学。

其实刚开始我就感觉,这里的孩子和我们小时候不一样,可具体哪里不一样,也说不出来。

他们就像懂事的小蚂蚁一样,循规蹈矩地在校园里活动着,排队吃饭,按时打水,如果在校园里碰见你,会立马停住脚,向你问好。甚至,在楼道里上下楼梯,如果正好有学生在你身后,他们也绝不会超过你,而是悄悄地跟在后面,你走的慢,他就慢,慢着慢着,身后就积了一堆窸窸窣窣的“小蚂蚁”。

有节语文课讲《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》,里面提到了一种叫做“覆盆子”的植物,我问他们:“你们知道什么是覆盆子吗?”

他们摇摇头,我觉得这种场景最可爱了,从讲台上看下去,看到的是一个个充满疑惑的圆溜溜的小眼睛。

“这个就是覆盆子。”我把多媒体翻到了覆盆子照片的那一页,就在我准备继续介绍的时候,他们突然指着覆盆子照片说:“这不是老鼠它舅舅吗!”

我以为自己听错了,或者PPT放错了,可是他们此时此刻就像遇见了熟人一样,又笃定地说了一遍:“老鼠他舅舅!”然后就咯咯咯地笑起来。

我问:“为什么是老鼠他舅舅?”

他们一个个都憋着坏笑说:“老鼠爱吃这个。”

我又问:“为什么老鼠爱吃就是它舅舅?”

他们笑嘻嘻地摇摇头说:“不知道。”

这是我第一次明确地找到我们不一样的地方:孩子们对土里长出来的东西特别熟悉,叶子上趴的虫子也熟悉,而我们对植物了解最多的时候,就是它们躺在盘子里的时候,对虫子的了解最多的时候就是被吓到喊妈妈的时候。

大概一个星期后,他们过完周末回到学校,我正巧在校门口的小路上和3个七年级男孩迎面相遇,他们前前后后地打闹,走到我身边时还很腼腆地喊了一句:“老师好。”

“老师!”我已经走出去几步了,又听见他们喊我,回过头去,其中一个男孩笑嘻嘻地说:“老鼠他舅舅!”只见他手里拎着一个猕猴桃大小,浑身都是长刺的刺球,朝我晃了晃,示意我看它。“老师,你不是没见过吗?这个就是老鼠他舅舅。”

我接过这个奇怪的植物,它很扎手,我只能拎着它的把子观察,有这么一瞬间,我感觉这个站在我身边抑制不住兴奋的小男孩才是我的老师,这应该就是他上学路上顺手摘来的教学工具吧!为了不扫他的兴,我故作恍然大悟:“这就是老鼠他舅舅啊!它在课文里叫什么来着?”

“嗯,覆盆子。”这时我才明白,其实他们离这世界更近。

青春的列车

我一直认为我们跨越山海带来的,应该远不止是书本知识。学校少年宫的舞蹈教室荒废了很久,里面落满了灰尘。虽然我不是专业的舞者,但带着孩子们蹦蹦跳跳还是可以的,于是我又多了个任务:在舞蹈社团当辅导员。也许她们在此之前从未接触过舞蹈,但我看见了她们眼中的光,那是兴趣之火点燃的希望,十几岁的年纪里,做什么都不晚,干什么都有千百种可能性,说不定她们会走上舞蹈之路呢?哪怕不能,让舞蹈成为她们生命里治愈的天地,也未尝不是件好事。

最重要的是,有艺术点缀,学习生活也不再枯燥了。

这是我从未涉足的世界,这是我从未体验过的生活。这一年的时光将成为我一生中独一无二的存在,不管以后孩子们还能不能记起我,但我一定会记得他们每一个人。

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,虽然听不懂方言,但我能看懂大家的笑容和眼里的光,无论是门岗的大叔还是学校的老师,他们说起自己的家乡,说起这里的生活时,眼里都会闪着相同的光,这种光只有靠真心的热爱,骨子里的热情才能点亮。

初春已至,我们的支教之旅已行进一半了,可他们走出大山的路却远远没有到头。

我想,研支团就是一辆东部驶来的列车吧。接下来的一年、两年、十年、几十年,熟悉的路,不熟悉的路,坎坷的路,顺利的路,可能都会由我们一届接着一届地,满怀热忱地把这里的孩子们载向通往希望的远方。